大狐狸和小狐狸
王也家有大狐狸和小狐狸。
小狐狸是王也还俗那天上武当山拜别师傅师爷后，在山下捡的。
大狐狸……可不就是因为这大狐狸，让他看透了很多事情，所以才还俗的嘛！
小狐狸住窝窝。窝窝是王也和大狐狸一起买的。但是小狐狸现在眼睛还没睁开，所以暂时还用不上。
大狐狸住公寓。公寓是王也和大狐狸一起选的。这地方风水好，旺夫。这点很重要，因为有两个夫。
小狐狸软乎乎，站不起来，爬不了，睡着后做噩梦，小爪子一抽一抽。大狐狸就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摸小脑瓜。青觉得有人在看自己，就反手揉一揉伸过来的大脑瓜以示平等。
大狐狸一点也不软，和王也过招从没有手下留情。当然王也也不留后手。以至于两人打到最后，碧莲还以为他们在家暴。刚撸袖子上去劝架，就看到俩人坐在旁边，一面喝王也杯子里的水，一面讨论刚才的失误。碧莲傻子一样站在他们面前，被反问是不是想来几招。
小狐狸半夜要吃丨奶，嗲嗲地叫，道长只好拿出奶瓶负责到底。当然，大狐狸也会帮忙。
大狐狸半夜要吃丨奶，一句“老王”，道长只好（此处省略三千字张大床只能叫不能说的故事）。
小狐狸刚睁眼的时候，两人为了看清楚小家伙瞳孔的颜色，急得把脑壳狠狠磕到一起，怪对方太硬核。一个说是因为小时候练油锤灌顶，另一个说是上山后被师父打出来的。
大狐狸平常不睁眼，至少在王也看来是这样的。如果哪天大狐狸瞪大了眼睛，王也就要赶紧调动直男思维，回忆这些天到底做错了什么。托大狐狸的福，王道长绝地求生的能力越来越强了。
小狐狸刚会站的时候，呦呦地把两个人都叫唤过来，好像在炫耀颤巍巍的小肉腿是怎么支撑起身子的。只可惜还没稳住就歪倒在小褥子上，哼哼唧唧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大狐狸站起来的时候……大狐狸被王也弄得站起来的时候（此处再次省略四千字张地毯吐槽自己真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）。
小狐狸终于会爬了。从床头柜的小褥子上一跌一晃地爬到边缘，两爪眼看就要踩空，被王也及时托住。它终于可以自豪地，迈着短腿，昂首走过大狐狸摊开的书页，然后艰难地扑腾到王也的枕头上，停住。老王刚看得饶有兴趣，突然发觉小家伙沉下屁股，像个颤抖的肉团。“你看，都会坐了。”青的话音还没落，王也心爱的枕头上就多了一条粑粑。
大狐狸趴在那里很久了，他在等王也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。王也大概觉得张着嘴睡觉有点干，就吧嗒吧嗒润润唇。大狐狸举着手机的胳膊都酸了，忍笑又忍得那么辛苦，怎么口水还挂在原处！看王也抱着手臂把身子越缩越紧，他便脱下披着的外套盖在老王身上。刚把外套盖好，口水就淌出一道水痕，大狐狸急忙去戳快门，手却在中途被攥住。“干嘛？”王也连眼睛都没睁，然而那只手却相当有力，无论青怎么和他较劲都不松开。
第一次被遛，小狐狸特别兴奋，看到啥都要嗅一嗅，把狗绳绷得笔直，倒像是在遛王也。可毕竟还小，闹腾一会儿就累了，优雅地卧在路中间，怎么拽绳子都不走。王道长忽然发现，自己没法对付的除了无赖，还有小狐狸。“来。”青蹲下身，朝它眯眼笑。小狐狸狠命一蹬地，窜到青怀里歪歪屁股卧下。
老王怀疑狐狸身体里有两个灵魂，一个专门折腾自己，另一个绝不为难老青。不然现在怎么老实地跟个布偶一样，还惬意地闭上眼睛？大狐狸在前面走，他跟在后面，手里拉着没什么用的狗绳，看从青臂弯里垂下的尾巴晃啊晃。
大狐狸出任务时那个生龙活虎的劲儿啊，定下中宫，从心所欲。然而一上来接应的车，就靠着椅背，学自己葛优瘫。开车的同事以为青高冷不爱说话，然而和青同在后座的王也知道这人是累得不想说话。
小狐狸瘫在路中间不肯走，大狐狸靠在他的肩头不想动。
只坐两人的后座还算宽敞，这一路颠簸着，大狐狸的脑袋就从肩膀颠到腿上，衣领也在摩擦中立起来，遮住半张侧脸。王也不会像一个合格的男友一样，把领子翻折好，因为根本想不到要这么做。
他顺势手臂环个圈儿，虚抱住睡着的狐狸，别汽车遇到一个土坎把人给颠出去。
啊，腿有点麻。
小狐狸越长越大，精力也越来越旺盛，每天早晚非拉着出去溜一圈不可。小狐狸六点左右醒，跑到青睡觉的那一边，把俩爪子搭到床沿，开始用湿鼻头去拱大狐狸。老王五点左右醒。这是从前在山上起床的点儿。他揪着小狐狸的脖子，拴狗绳开门放狗……放狐狸一气呵成，带着小家伙去公园做早课打太极，等七八点回到家里，大狐狸也该醒了。
你能忍受一个起得比狐狸还早的人吗？大狐狸习惯了老王十一点睡觉，五点起床的规律生活。至于自己，熬夜还是家常便饭，但似乎睡得越来越早了。他真有一次破天荒地、十点半就躺在床上，第二天和王也同时起床，但还是赖到王也遛狐回来。起先他没发现自己每天都在朝老干部迈进。直到张楚岚有一天从自己办公桌上提起一小袋枸杞，眼睛瞪得比小白都大。
哎，近墨者黑。
小狐狸特别馋，又杂食，吃饭的时候总在餐桌底下钻来钻去。因为窜上桌被教训过几次，小狐狸改变策略，在桌子底下扒扒王也的裤脚，或者蹭一蹭大狐狸，以提醒自己的存在。这个方法的确奏效，王也会从盘子里挑一块肉给它。大狐狸却说吃盐多了掉毛。
它委屈啊，狐粮口味单一，好比让你天天吃青菜面条，你不会烦吗？它不吭不响地盯着大狐狸看，大狐狸也不吭不响地盯着它看。为了让这顿饭顺利地吃下去，老王放下扒饭的碗，从柜子里拿两条小鱼干给小狐狸，从盘子里夹块肉给大狐狸。
大狐狸也馋，但绝不杂食。
根据老年人膳食搭配表，人每天要吃一个鸡蛋。所以王也早上总会煮俩蛋。他发现小狐狸总趴在桌底嚼什么，某天扫地的时候从桌下扫出了蛋黄渣。老王那么养生，怎么会挑嘴不吃蛋黄。
他问大狐狸怎么回事，大狐狸说：蛋黄噎人。
隔天青看到一碗鸡蛋羹，撒着葱花，点了几滴酱料。小狐狸已经养成每天早上吃蛋黄的好习惯。今个它趴在青脚边等了好久，只闻到麻油的香味，啥也没吃上，很难过。
但是小狐狸还是喜欢大狐狸。
王也抱大狐狸，不行，让小狐狸看见会咬人。
大狐狸抱王也，不行，小狐狸还会咬人，咬得还是王也。
王也抱大狐狸，大狐狸抱小狐狸，可以。小狐狸不吵不闹不咬人，明明牙齿那么尖，却只用舌头舔舔大狐狸。真的被扌鲁烦了，就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印出个白印。
大狐狸也很喜欢小狐狸，经常没事干就录一段小狐狸的视频——或是小狐狸追尾巴转圈圈，或者是跟狗咬胶较劲。有的时候王也乱入，他就让那两条大毛腿赶紧挪开，别挡视线。小狐狸对能动的毛腿的兴趣显然大于狗咬胶，就着被狗咬胶挑逗起来的玩性，开始往老王身上扑。场面忽然变得非常混乱，本来说拍小狐狸的青，开始拍一人一狐打闹的场景。
经常可以听到不道德的画外音：抓他的道髻哈哈哈哈！咬裤子！对！往下拽！
小狐狸不讨厌水，说洗澡噗通就跳进去，咬着橡皮鸭子游来游去。当王也或者青把宠物专用的沐浴露往它身上涂的时候，小狐狸简直舒服得要睡着，还主动翻过身，要肚子上多涂一点。但是小狐狸怕吹风机，宁愿呼噜噜甩干，把水迹溅周围人一身，也不愿意蹲在机器下。好像那黑洞洞的口子，吹出来的不是热风，是烧毛的火焰。它从一开始被机器的轰鸣吓跑到看到吹风机就往水池上跳。一开始两人还试图把小狐狸抓到吹风机下，结果发现，在抓的过程中毛就干得差不多了。
大狐狸相当喜欢水，能在浴室里磨蹭好久都不出来。王也在外面哐哐敲门，问他是泡木耳还是发面包。青让王也再等等。老王听到水不急不慢被扬起来的声音，实在忍不了。反正家里就两人一狐，没有洗澡锁门的习惯，王也刷刷脱丨了丨衣丨服，很轻松就拉开门往里走。小狐狸跟在王也身后，刚挤进来一个脑瓜，就被王也赶了出去。任它怎么扒门都没用。
说好的不锁门呢？
老王每天晚上都要泡泡脚，活血化瘀，通经活络。青大概是觉得好玩，所以蹬掉拖鞋，把脚伸进去。然而没有两秒，脚就翘到王也腿上。
“这么烫？”这水温完全能做白灼蹄髈。
“嗯，烫烫舒服。”王也干脆拉着青的脚踝没到水里。
乍一入水，烫得宛如无数条虫子往皮肉里钻。青当即表示要王也去加水。
“忍着，要不然自己泡去。”王也说这话的时候，还把大狐狸的爪子往盆里使劲按按。他可是清楚得很，狐狸一跑就不会泡脚了。
小狐狸围着俩人转悠很久了，它趴在盆边，看水里两双肤色不同的脚，歪歪脑袋，伸出爪爪也想试试，但一碰到蒸腾起的热气，就立刻作罢。
青踩在王也的脚面上，反正王也使劲压着自己，他也使劲踩王也。脚烫红了，也适应了水温，酥酥麻麻倒也享受。
他说老王啊，我要是烫得走不到床上怎么办。
王也心知肚明大狐狸要自己回答什么，他的两只脚互相搓搓，问：又搂又抱的，你不烦吗？
“道长烦了？”
“我不是内意思……”大狐狸也不会跑了。王也把沥水的手从水里拿出来，发觉自己把天聊到死胡同里去了，只好硬着头皮去抱爱人。老青以刚从洗脚盆里拿出来的手别碰我为由拒绝了他。
其实老王还真不烦，反倒是被抱住的时候，之前的烦恼也暂时消散了。
水有点凉了，差不多也该洗好了。青半天没找到擦脚毛巾。王也说忘拿了，本来想着让青帮自己去拿的，结果没想到青会和自己一起泡脚。
青说你应该服务到底。
王也觉得是你蹭我的泡脚盆，不应该你去拿吗。
“老青，风绳能够到毛巾吗？”
他不知道王也是怎么想出来这个馊主意的，拍了拍正在啃脚的狐狸：“拿擦脚毛巾去。”
小狐狸真的很聪明，知道哪里有毛巾，愉快地叼来了王也洗脸的毛巾求摸头。
自从家里养了小狐狸，想偷偷吃个零食都不行，无论你在家里任何地方撕开包装，小狐狸都能赶过来卖萌。
对，我不要吃的，我就卖个萌，我真的不要你的冰淇淋葡萄干薯片饼干酸奶和坚果。你看我倒地上弯成一个“C”可爱吗？不不不，零食不用了，怪不好意思的。
小狐狸这几天虽然闹肚子，但听到青剥桔子的响动后还是来得那么快。青和王也平常不敢给狐狸乱吃零食，这几天更是极其小心。小家伙肚子瘪了，皮毛色泽也没那么油光水滑，趴在沙发上，用脑袋去碰青的腿。
他摸摸瘦了的小狐狸，只好抓了几颗狐粮过来。
手机里正放着电影，大狐狸一边看男女主的爱恨情仇，一边给自己塞一瓣橘子，给旁边看书的王也塞一瓣橘子，再给狐狸丢两颗狐粮。
橘子的名字里有砂糖，但橘子终归是橘子，怎么吃都带点酸意。可话说回来，如果没有这酸意，又怎知道甜才是甜？
大狐狸自己吃一口橘子，给王也塞一口橘子，再给小狐狸丢两颗狐粮。
吃一口橘子，塞一口橘子，再丢两颗狐粮。
简单的动作，三点一线，坐在自己两边的小狐狸和人都要照顾到。如果小狐狸那边没得吃，毛茸茸的头就会拱自己的腿。如果王也那边等不到下一瓣橘子，就会不自觉地往自己身边凑，总归挤的是自己。
于是继续吃一口，塞一口，丢两颗。
吃一口，塞一口，丢两颗。
吃一口，塞两颗，丢……
老王抱着垃圾桶就是一阵呸呸呸，又用茶漱口又吃橘子，想压住那怪味。身边的大狐狸发出无情地嘲讽，老王就无情地亲上去，让青也尝尝狐粮的味道。
抓着橘子的手慢慢松开，最后环上王也的脖颈。
等俩人亲热完，发现小狐狸已经吃完了剩下的橘子，搁那肚子疼。
再亲两口是不可能的了。俩人大晚上跑了趟宠物医院。小狐狸在车后座又拉又尿，头一次没挨训。
小狐狸软成一团，耳朵耷着，眼睛也将闭未闭。打吊针前，为了防止挣扎而跑针，医生把它的四肢固定好，小狐狸竟连扑腾一下都没有，只在扎针的时候叫唤几声。
两个家属坐在一边陪它。冰冷的器材反射出冰冷的光，四周大多是黑白两色。
两年前，王也捡到它的时候，小狐狸浑身都是血，没有娘地嚎着。等好容易到了山下的宾馆，小家伙在两个大男人七手八脚地忙乱中喝了两口奶，也像今天一样动也不动地趴在那里，以至于王也怀疑它没活下来。
狐狸的寿命只有十几年，而人能活几十年。尽管小狐狸很不待见他，王也还是会想，如果只和老青过二人世界，会不会略显单调。虽然没有小狐狸，他们不用操心它的吃喝拉撒，也不用在出差的时候托人照顾它。
王也把手搭到青的肩头，看吊瓶里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。
这还有个大狐狸。
“养狐狸比养娃都难。”青啧啧两声。
王也点点头表示赞同，至于是哪一只狐狸，他也没明说。
输完液，已经很晚了。俩人开完药，用毯子裹着虚弱的小狐狸往停车场走。诸葛狐狸没在北丨京和王也定居之前，一直向往“北国风光，万里雪飘”，走在诗词里那叫个浪漫。后来他发现诗词只能是诗词。
他说这时候要下点雪多有感觉。王也说北丨京这几年雪少，下雾霾还比较现实。
青连嫌弃王也没情调都懒得嫌弃。他抱着小狐狸，围巾滑下肩头没办法整理，王也就提着装药的塑料袋，哗啦哗啦地帮他把围巾缠好——真的是缠，缠得一点美感都没有，但保暖。
没有雪。
有狐狸就够了，还需要什么雪。
【完】
·我变甜了，也变傻了！
·这是阿黎生贺！！！所以提前私给她！
·三党已经解放了，剩下的朋友们期末加油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