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无法被温柔以待,那么我愿意成为那个温柔的人。( ゚∀ ゚)

俗世呀

上一棒 @吃土的伊灵(ㅇㅅㅇ❀) 

下一棒 @竹染轩阴 

他站在门口等他的少年郎。

 

水杯的拉带勾在手里晃了一圈又一圈,直至十一月的风把杯身吹得冰凉。但只要紧紧一攥水杯,烫意又会钻进掌心。

这狐狸二十六岁,早几年就奔三的人,纵使锉不掉骨子里几分意气,也该和少年郎这个称呼脱了节。只是王也看他敞开风衣,被姑娘簇着拥着到门前,就会想起所谓的满楼红袖招,招的正是少年郎。

 

但老王没什么好酸的,毕竟姑娘们只能送男神到公司门口。王也不动真格时习惯内敛,精神气一收,懒懒散散,谁的事我都不想管,性别不同,醋也不想吃。

这个季节,水泥地冻得像惨白的脸,被同样灰白的天倒扣着。瞅一眼咔啦啦碰撞的树枝,就知道又刮来一阵冷风。没过多久,风就经由大门窜进屋里,灌入颈窝又从衣摆窜出去。

 

有人说:好冷。

诸葛青攥了下自己抱着热水杯的手,好凉。

 

他等这狐狸把风衣上的扣子一颗颗系好,最上面一颗不想系,老王也不勉强。他们之间甚至省了“回家”的呼喝,相视片刻便一前一后走到寒风里。

 

直至并肩而行。

 

在这疯狂忙碌的城市,不断有人风声呼呼地从身边掠过,但未曾打乱过他们的脚步。他们走得太慢了,以至于一截树杈掉到王也脑袋上,青还能笑着伸手拈掉。

青问王也是不是脑袋里有吸尘器,他从老王头上取下来过树叶松果和毛毛虫,连邻居的猫急眼了也朝老王头上跳。

 

王也说:只怪我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太多回。

 

春天树上落花,夏天毛毛虫吐着长丝丝掉在行人身上;秋天飘下落叶,冬天还有干枯的松果。他还曾看见一只失足的松鼠“咚”地摔到他和诸葛青面前。他们停在路中间,松鼠却若无其事地跳起来,三步两窜,大尾巴一甩就藏到叶子里。

 

这世间生灵没有人想象中那么脆弱,但人还是会停住脚。

于是松鼠看见两个抬头往树上看的术士,成为它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一对行人。

 

回家要跨越两个城区,二人早上图省事蹭的张楚岚的车,这会儿看一眼堵得密密麻麻的公路,心照不宣地下到地铁站。

王也习惯人挤人,老北京嘛,早晚高峰算什么大场面。诸葛青一直受不了刹车时不抓扶手也倒不下去的地铁,风衣给挤得领子立起来,小辫儿还被人拽了一把,换乘的时候硬把王也拉到地面上。

天气恶劣的时候,谁都想往暖和的地方钻,叫个车都难。青皱起眉头,见王也咂着茶水,显然早就意料到了。

“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?”老王提议道。他们身边就是一家酒馆。

世间酒馆名字起得千奇百怪,灯牌却千篇一律,大红大绿的LED灯,粉色要那种最亮的粉,是所有女孩都不敢往嘴唇上涂的颜色。

 

俗。连王也都这么觉得。

 

但人就是那么矫情。本来从公司走到地铁站已经习惯吹风,晃过一程地铁再从站台里冒头,甭管练过太极还是八极拳,都给冻得缩脖子。所以扎进酒馆的时候,谁都不能免俗。

青点什么菜王也都没意见,就是看到酒的时候,老王坐不住了。

“服务员儿,换成啤酒。”

“别听他的,就白酒。”青按下王也招呼服务小妹的手:“又不是夏天撸串,你要什么啤酒?”

小妹显然犯难了,拿着酒壶停在桌前,不知道该听谁的。

“要不,换成红的?”

都说北方人豪爽,烧刀子挑了盖,一口就能下去半瓶。而浙江那边的花雕,喝之前,总要加些姜片和梅子,温过后去掉苦涩,才敢一点点抿着咽下。

然而在喝酒上面,两人的出生得颠倒一下。诸葛青被老王的发小们恶意敬了一圈又一圈酒,发小全趴下了,青还能口齿清晰地开玩笑。而王也陪岳父喝了两杯黄酒,站起来跟自鸣钟一样打摆子,青见了赶紧把这人拖到床上。

 

服务小妹在面对客人要不要酒这个困难的问题上,选择看脸。

 

王也,一杯上头,两杯就倒。幸好先吃了点饭菜垫着,没直接喝酒,脑袋晕晕乎乎但不太想吐。等第三杯递上前时,王也一个劲儿的推。

男人劝酒,不像女人那样轻声细语酥到骨头里,给你先灌迷魂汤再灌酒。男人劝酒往往就一个字:喝!

而诸葛青连这个字都不提,拐弯抹角说天气冷,一会儿回家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。

他哎两声,勉强喝掉半杯,舌根发麻。都睡一个被窝里了,你还不知道我那量,犯得着逼我吗?

看这狐狸弯着打坏主意的眼睛,王也就知道青逼的就是自己。桌上就两人,不逼自己逼谁。

“你说我是不是跟你有仇?”王也拼命喝茶,想冲淡胃里的酒精。

青点头:“有,还是深仇大恨。”

从他第一眼见诸葛青起,日子就再没安生过。他说着我为天下大势而来,给张楚岚说明完利害,结果自身的命运先和一个人搅糊在一起。

 

那能怎么办啊?大背景下的小个人,洋洋兮不过两卷难分的浪花。

水比线更彻底地缠一起,别想分开喽。

 

冷空气吸进灼烧的肺里,王也发现脑袋清醒不少,自知这是个醒酒的好办法,于是不急着打车,和青沿着路往前走。只是脑袋清醒了,腿还是软的。街心公园穿了一半,他终于蹭不动脚步,以长椅为根据地瘫倒下来。

 

有水声,来自脚边的池塘。

 

他不记得是不是在这个公园里了。

公司叫他和诸葛青半夜拿人,两人就选了一处茂密点的草丛,蹲在里面等敌人现身。诸葛青那时才来北丨京不久,抬头看看天,埋怨道:“星星都没有,雾霾真够厉害的。”

“还星星……”王也一边盯梢一边道:“能见到太阳就不错了。”

“那我得多看看你。”青说着便扭过头。

王也让他好好看前面,听狐狸又道:“万一哪天雾霾严重到连你都看不到怎么办。”

两人的耳麦里同时传来一声张楚岚的咳嗽。

青摇摇头,又说我第一次来公园不是为了约会而是盯梢。

“在这儿约会?”王也觉得好笑。人家情侣往往选在小山坡的草地上幽会,咬耳朵似的说悄悄话,鼓足勇气还会亲一下。这里一没有花二没有月,半人高的草丛里倒是藏了不少蚊子。滋儿哇儿乱叫的昆虫不时往脸上扑,风吹过池塘,还有股水腥味。

“这肯定不行,要选就选在簋街。”

“成啊,你想什么时候去?”

“抓完人就去。”

“祖宗诶,您看看现在都几点了,抓完人还有几家店开门?”

听老张又咳嗽一声,王也拍了拍青露在外面的脖子,美名其曰:打蚊子。

那天敌人没有现身,第二天老王挠着蚊子叮的大包小包,看诸葛青一点事没有,才知道这人昨晚一直开着风鉴。

 

冬天比夏天好的一点是,冬天没蚊子。但总在这坐着也不是办法,歇够了还得继续走。他和诸葛青从一盏盏路灯下过,影子拉长了又变短。就在拐过某个街角的时候,老王和一只猫撞到一起。他仗着一点酒胆,也不怕被挠,弯腰抓抓猫脑袋,不知道哪里把猫摸舒服了,猫儿反倒主动去抱他的腿,老王走都走不了。

青说你被讹了。

王也问什么意思。

狐狸嗤嗤笑道:“你以为人家白让你摸的?”青进了旁边的便利店,出来时丢王也一袋牛肉干。这只碰瓷的猫显然是养不住的主儿,吃饱后就顺着墙根走了。

王也见还剩几条牛肉干,问诸葛青:“你吃不?”

“猫不吃了你给我吃?”

王也觉着这狐狸怕不是忘了,老青平常不喜欢吃的东西,还不是净往自己碗里塞。

话这么说,但牛肉干是无辜的。二人分食完最后几条肉干,都想着怪不得猫没吃完就跑了,这么硬,硌牙啊。

 

离市区越远,人就越少。好半天有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他们身边,刻意放慢速度,暗示老半天也没见他们招手,索性一脚油门冲向路的尽头。

他下了武当后说要云游,游着游着绕了一圈又回到北京。老子过关,玄奘取经,大概都走过戈壁与大漠,足迹遍布于龟裂的土地之上。再说那鉴真东渡,不乏惊涛骇浪都;入藏的公主,见朝圣的人绕着错温波和布达拉又磕下一个长头。

他还没走过滇南竹海和长白积雪,手插到兜里,腕子上挂一个水杯,觉得当初许下的云游,和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。

 

就算不出一本“王也游记”,也至少该像隐士一样访遍名山大川。闲云野鹤,莫问来去,那大概才算云游。

 

已经走到王也常常打太极的空地,离家不会太远。

就在那块儿空地上,暑假来北京看哥哥的小白,梗着脖子说上次在罗天大醮上晕过去了,非要和王道长堂堂正正地比一场。王也看看周围过路的普通人,和白约好了一不用术,二不开阵,这才拉开架势。

白和他哥一样练硬功,一试手便知八极拳的力道。上场前诸葛青曾拍了下他的肩膀,王也和白推几次过掌之后也发觉白的功夫不如老青到家,就按狐狸的意思让一让小白。结果这小孩儿被王也屡屡卸掉劲力后,察觉出王也放水,红着脸说牛鼻子你别看不起我,眼泪都差点崩吹来。

王也只好变守为攻,云手冷不丁变成高探马,先一把将小白拽到身前,紧接着另一只手直砍小白咽喉。

 

小白这下是真哭了,坐在旁边一边咳嗽一边擦呛出来的眼泪。

 

“不哭啊,哥给你报仇。”青给白递了包纸巾,冷着脸摆好姿势。

王也和诸葛青对过无数次招,知道若光论拳脚功夫,这狐狸动起真格来和自己不相上下,当初罗天大醮说的“我不如您”,纯粹是句客套。

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和青交手。数十招过后,这狐狸越打越不认真,王也也就跟着瞎比划。等青忽然扣住了他的手,王也下意识曲腿稳住重心,又要使出那招高探马。

然而狐狸笑嘻嘻伸出另一只手,朝老王颈子后面勾过去。王也即将碰到青咽喉的手刀也忽然转了方向,贴着青的胸膛滑到腰上。

 

他最后只把人拉到怀里。

从此小白更讨厌王也。

 

茶水喝干了,幸好他和青已经站到家门口。看一眼表,凌晨未到。

 

诸葛青这时候觉得自己灌醉王也不道德了,进了门主动给他泡茶。王也见青从橱柜上拿出一罐没开封的茶叶,慌忙走进厨房道:

“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
青转了转茶罐,看上面菱形的框里印着“玫瑰花茶”四个大字。王也又从橱柜里拿出几个茶罐依次排好,从玫瑰菊花到桂花玉兰,一共七个罐子。

“你还记得我生日呢?”

“记着呢,还差半个小时就到了。”老王送礼物可是费了一番心思。想送花吧,正在某宝上看得起劲儿,碧莲路过时拍拍他的肩膀,说什么年代了你还送花。想送茶吧,又怕被青说过于养生,再说青也不怎么喝茶。他最后干脆把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,挑了七罐花茶,正应了老青二十七岁生日里的七。

诸葛青也不谢他,随手撕开手边的花茶,让王也去洗把脸。

 

洗脸不能洗去酒气,往脸上泼再多的凉水都是熏熏然。他看到诸葛狐狸端着花茶走进客厅,觉着所谓的开门七件事——柴米油盐酱醋茶在这一刻齐全了。

“你不喝吗?”青呷了口茶,点点头,说还不错。

柴米油盐酱醋,茶。柴米是温饱,油盐是滋味,酱醋是享受,茶,排在肉体的感官之上,连着武当山上山下的两个世界。

“这才泡多久,还没入味呢。”

他走向诸葛青。老王早该料想到,自己走下山的时候云游就开始了。他要入世,不出函谷关也不向西行。他在这俗世里,朝哪儿走都是云游。

他走向诸葛青,走向这个他绕不开的人。是俗世于他而言该有的模样了。

 

青听罢老王的话,又呷一口。明明茶色还没浸入水中,骨朵也包卷着未能二次绽放,但他却长舒出一口气,回味良久:

 

“入味了。”

 

【完】

 

生日快乐。_(:з」∠)_

赶上生日的尾巴。_(:з」∠)_

现在才搞完,不知道上一棒和下一棒是谁。就这么发了。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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