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无法被温柔以待,那么我愿意成为那个温柔的人。( ゚∀ ゚)

斑,我把名字还给你 (上)

【1】

深秋的某一天,夏目家的门前蹲了只胖猫。

那是一只面相搞笑,背着蓝底碎花包裹的招财猫。

她拉开门,被风迷得睁不开眼。地上的落叶冲进屋子,还有几片打到脸上,刺啦啦,和碎发绞在一起。

猫咪也把眼睛眯成月牙儿,黑色的瞳孔竖成一线:

“你,看得见妖怪吧?”

 

【2】

确定卧室的门窗都关严了,玲子才紧盯住趴在软垫上的招财猫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她眼中的世界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。她隐藏得很好,连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。自从玲子从他人口中得知“妖怪”这两个字时,她就意识到那些奇形怪状的生命被多数人所惧怕,甚至敬畏。

因为不知,所以惧怕。物以类聚,生而排异。

她学着做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,每次由妖怪引出的意外,都被她用一两句俏皮话化解。父母对此是哭笑不得,但偏偏女儿抬起沾了泥巴的花猫脸吐吐舌头,教他们无可奈何。

在周围人眼里,她不过是活泼好动,喜欢捉弄人罢了。

没人把她和妖怪扯上关系。

猫咪缩成个大年糕,反把她打量地掌心冒汗。这只自称猫咪老师的白猪到底什么来头?

“我观察你很久了,玲子,夏目贵志的后人。”明明是有点尖锐的大叔音,偏要故作深沉,听起来格外滑稽。

玲子却笑不出来,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头猫咪丢出去。

“说起来很巧,你的曾曾……曾祖母也叫夏目玲子。”猫咪吸了吸鼻子:“是炸虾的味道,塔子做的炸虾最好吃了。”

听到这个名字,她向前倾了倾身子,披肩的长发滑下来遮住脸颊:“塔子阿姨?你认识她?”

“当然。”斑伸出爪子拨弄着那几缕亚麻色的发丝:“塔子啊,是个很温柔的人。”

 

说起来,玲子并不认识塔子。但祖父告诉玲子:他小时候常常去收养自己父亲的家庭,被称为塔子阿姨做得一手好菜。尤其是裹着金黄色面包糠的炸虾,一口咬下去,先是酥脆,接着虾的鲜香随虾肉溢满唇齿间。除了烫,挑不出来毛病。

 

“应该在几十年前吧,她和兹先后过世。”猫咪不再玩她的头发,挠挠自己的脸:“夏目那家伙带我去参加了葬礼……哦,这个夏目就是你曾祖父。”

“玲子!吃饭啦。”母亲在楼下喊着她的名字。

她叮嘱斑安静等自己回来。猫咪哼一声,闭上眼睛。玲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答应自己。母亲又催了,她嗨嗨地喊着往楼下跑,耳边飘猫咪大叔懒懒的声音:“喂,给我带两个炸虾上来。”

 

【3】

吃完饭,她连电视剧都不看了就往卧室跑。猫咪仍然爬在垫子上,面前摊着的蓝布包裹,里面有各式酒杯酒碗,以及,一本墨绿封面的账簿。

她摸了摸账簿上褪色的绢丝,没有经过允许就拿了起来。簿子已经很薄了。指尖触及之处,温热且跳动。一本簿子没有温度和心跳,有温度和心跳的,大约是自己的。

友人帐。

“现在,它是你的了。”猫咪打了个哈欠,像是松了一口气。

翻开,只剩下三页纸。前两张是鬼画符,虽然因为有妖力的缘故不会腐朽,但已经泛黄。而最后一张雪白的纸,像是最近才放进去的。

 

【4】

“为什么……”“玲子,快去洗澡。”

她只好偷偷带着猫,小心翼翼走下楼,不料正好被站在楼梯下的母亲抓包。

要坏,要坏。这个澡是越洗越惶恐,生怕一出浴室母亲就把猫咪老师赶出去。玲子担心地跑到客厅,目瞪口呆地看见父母一起撸猫看电视。

长这么丑竟然没被父母嫌弃?不对,可能就是因为长得丑萌,所以讨喜。

 

到了睡觉的时候,她又偷摸地把猫抱到卧室。一开始,她问东问西。看起来没有耐心的猫咪老师,操着逗比的声音给她解答。到后来,只有猫咪在说话,讲着未完的故事。

她趴在被窝里安静地听,不时插句嘴。

猫咪拒绝睡在她的身边。它把垫子推到离玲子被褥很近的地方,说:不再想被人抱。这个距离,不远不近,正好够听见彼此的声音。

风吹得紧,撼动窗子,咔哒哒震动着。墙角的落叶瑟瑟挤在墙角,越堆越高。最上面的叶尖结出一点露水,把晨光散射成好几缕。

“我希望你把最后的名字还完。”它说这话时,昂着头,一点也不像求人。片刻后,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太累了,斑扭扭脖子。如果它有的脖子的话。“我会帮你,玲子。”

“这是我曾祖父拜托你这么做的吗?”“嗯?”“拜托你把友人帐给我。”她翻个身,把友人帐抱在怀里:“然后让我把名字还完。”

“嘁,他……”斑闭上眼睛:“你睡吧,人类的孩子晚上必须睡觉。”

困意确实涌上来,不过闹钟也响了。

 

【5】

玲子,破天荒,睡了半节数学课,脸上印的都是数字,还得出去罚站。

 

【6】

猫咪交给她一只碗,说要用它吃饭。

她洗了洗,看到碗上抽象的图案,比猫咪老师本人还要滑稽几分。噗……这谁做的碗啊。

不过它吃得倍儿香,最后舔了舔爪子,一点点蹭上楼。

“玲子,还名字的方法你记住了吗?”猫咪闭着眼睛,享受睡前的最后一次抚摸。

她盖上被子,轻嗯一声。由于前之前和猫老师熬了个通宵,她现在只敢乖乖睡觉:“老师,晚安。”

没人回答自己。

睡着的斑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咪,颤颤耳朵,缩成一个球。

 

【7】

玲子知道猫咪很喜欢睡觉,但从来不知道变成妖怪的猫咪也喜欢睡觉。

“我回来了!”周五上完课回到家的那一刻,别提有多放飞自我。爸妈都不在家,他打算拿两袋鱿鱼丝回卧室,再向斑问点曾祖父的事情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跪坐在猫咪旁边的妖怪屈屈身子。

整个卧室都是酒味,而白年糕正抱着空酒瓶睡得香甜。她气得提起猫,晃了半天除了觉得累,根本无法叫醒斑。

“您放弃吧,它现在很容易醉得不省人事。”带着面具的妖怪道:“我来的时候它就这样了。”

那妖怪与自己身形相仿,虽然背着长刀,但没有半点恶意。

“你是……柊?”

果然如猫咪老师所说,妖怪的面具上有一道裂痕。

妖怪沉默片刻:“是。”

柊告诉玲子,她要归还的一个名字属于一条暴躁的龙。这条龙曾被封印,至今无法解开全部的封印,所以只能在那片森林徘徊,也因此十分讨厌人类。

“我翻阅名取的笔记,找到了当年封印的地点。”柊从怀里摸出一卷地图交给玲子:“因为并不是我的主人封印的,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。但是,你要当心。”

说完这些,她偏过头不再看玲子:“我要走了。”

人类,是多么神奇的物种。一代代繁衍生息,一代代相似。曾经夏目身上与名取相似的部分,也被眼前的女孩继承了。

柊不敢再留。

“等一等!”她在柊拉开门的刹那站起身:“柊,放下吧。”

直到名取去世以后,柊才意识到名取周一这个名字比当年颈子上的绳索系得更紧。这是一道自己施加的封印,封印的是自己的一生,却心甘情愿。

 

“谢谢。”

 

她洗完澡后,发现斑依旧睡成猪。摸摸它的大脑袋,玲子也学着斑的样子趴在被褥里,在细小的鼾声里睡去。

“老师!你还算是我的保镖吗?!”“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。”……“中年大叔猫!”“你说啥?豆芽菜?”……“没事,我有老师,老师会送我过去的。”“你当我是taxi吗?”……“老师!”“这是我的猎物,我看谁敢动?”

她听见纸页哗啦啦响动的声音。

“护吾者,显其名。”无数个青涩或沧桑的男声交杂在一起。玲子努力睁开眼睛,看到几滴墨点从眼前飞过。

“……我把名字还给你。”

身边蹲了只胖猫,肚子都拖到地上。它静静地看着归还名字的面孔,小尾巴摇一摇,不满地哼一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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