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无法被温柔以待,那么我愿意成为那个温柔的人。( ゚∀ ゚)

天青酒满

私设满天飞,我流OOC。6000+的糖。

【1】

日子跟松花酒一个样儿,带抹林间韵味,酸甜苦辣皆有。但一口下肚,酸甜苦辣在舌尖滚过,竟一味也不曾留下印象。

平淡。

不去收集酿酒原料的时候,王也就住在林子里。每天早上从茅屋里醒来,揉着眼睛先不急着吃饭。趿着鞋,顺着从缝儿里长草的楼梯吱吱歪歪走下,再沿着小路,深一脚浅一脚路过酿酒的坊子,最后下到地窖里,以确定那些酒坛都完好无损。

黑陶坛子个个儿反射处窖口射进的一抹白光,都用黄泥抹好封住,鼓着肚子,散发出各色酒香。红色封纸上注明了酒的名称,清绿红黄白应有尽有。

他找到一坛香气逼人的千里醉,搬出地窖时,薄雾还没散,斑驳的光已经从枝枝叶叶里漏下来,随王也的步子不时落在月白色道袍上。

一只狐狸突然从脚上掠过去,吓得他急忙抱紧了酒坛。林子里嘛,动物多,妖精也多。他一个神仙住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。

这坛是宝儿仙女前些日子向他要的千里醉,今天亲自来取,说是找人吹瓶时用的。

 

【2】

凡人不知道王也,但对他的另一个名字熟得很——

杜康。

酒神,杜康。

似乎只要白水到他手里,就能变成琼浆玉液。所以凡人总把王也想成是掂着酒壶,扛着酒坛,走到哪里都晕晕乎乎、衣襟大敞的老头子。

其实这个酒神啊,比谁都养生。每天早睡早起,泡茶煮粥,闲暇时打打太极,连零嘴都只吃红枣山楂。

 

其实这个酒神啊,滴酒不沾。

 

【3】

这天下到地窖的老王,跟喝了百八十坛羊羔酒一样——温热滋补过头了,气不打一处来,浑身的火都往头上冒。

那些酒坛子碎的碎,倒的倒,地上到处是拍碎的封土和扯烂的红纸。因为洒的酒比喝的酒多,地窖里的酒香比平时更浓烈,光是闻着就熏熏欲醉。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睡在狼藉里,衣上沾着酒污,怀里还抱着一坛王也压箱底的桑落酒。

走过去一瞧,他大爷的,只剩个底子了。

老王心里那个痛哟……想当初自己推算好日子,跑到百年一出水的桑落泉边,日夜蹲点终于灌到水;又挑了比上乘珍珠的还饱满的粮食,费心费力才只酿出十坛桑落酒。

如今过去三十年,那批桑落酒可只剩两坛了!

王也气得只想翻白眼,把烂醉的孙子拽到地窖外,从小溪里舀起一盆冰水泼上去。

男人一个哆嗦,特无辜的把眼睛睁开一点点,然后摸摸突突发疼的头。

王也说:你得赔。

“说吧,多少钱。”男人站起来,用术法整好衣服和和发型。迎着阳光,脸上因为宿醉很苍白,偏一点唇又是红润的。

王也又说:不是钱的问题。

男人愣愣,眼也睁大了点。

“你留下来,帮我把你糟蹋掉的酒都酿出来。”他打量着男人讲究的衣着,心想长得帅也不能为所欲为。

“你不是想劫色吧?”

劫你妹的色,真以为酒色不分家吗?王也可是个正正经经的酒神。

“道长可别把持不住啊……”男人勾起嘴角,比狐狸还媚,凑到王也面前,带去一股酒气。

 

【4】

诸葛青打不过王也,没硬上,也没跑,老老实实地留下干活。

第一天晚上,王也的房门被一脚踹开。新来的伙计嫌褥子薄,床板硌得腰疼。老王被吵得脑壳疼,急切地翻箱倒柜,想把人打发了好睡觉。他把能用的被褥都给青垫到床上,足足有两扎厚。

青哼哼唧唧躺上去,说:就这么凑合着睡吧。

“玉皇大帝都没你金贵。”

“还真是。”青拍了拍被褥:“我以前睡在玉匣里,垫的是皇家最好的云锦。”

王也站在他床前,叉腰道:“狐狸精不都是睡草窝吗?”

“你才是睡草窝的狐狸!”青坐起身反驳道:“放酒的地窖都比你的茅屋气派。”

不过这几间茅屋,常年疏于打理,歪歪斜斜,房顶墙角都是青苔,是有点穷酸。房子嘛,不会塌住得舒服就行了,管其他的干嘛?

“看你在酒窖里睡得挺舒服的,赶明儿住过去算了。”

“我只有喝醉了才会睡地上。”他挑着眉毛:“您老放心让我住酒窖?”

王也熄了灯,不再和青贫嘴。走出青住的屋子时,他透过树枝看着闪烁的星子,寻摸着天上是不是少了颗灾星,掉自己家来了。

 

【5】

日子仍是松花酒,不过是酸甜苦辣都因为诸葛青入味几分。现在王也睁眼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地窖,而是把诸葛青叫醒,再一起去看酒。

吃过早饭,王也拉着青在酿酒坊里忙活。或造酒曲,或蒸馏酒。酒顺着竹子做的水道,一滴滴沥下来,还没经过岁月沉淀,就已经能把馋虫勾出来。青把脑袋瓜越凑越近,最后偷偷摸个竹筒揣在怀里,想等王也走了再下手。

老王可不傻,一直都盯着狐狸。他拽起青的手,问他想干嘛。“嘿嘿,尝尝味道,尝尝味道。看酿的怎么样。”青一点也不尴尬,反倒把竹筒一个劲儿往坛子里送。

“不用尝,这酒没问题。”王也抢过竹筒,但没松开狐狸的手腕。他知道这人狡猾得很,虽然帮自己实实在在做事,但总变着法子想偷酒喝,连事酒(新酒)都不放过。

“不尝怎么知道?”青决定最后挣扎一下。王也的酒,太香了,每天从作坊里出去衣服上都是香味。不过他跟着王也这么久,还真没看到过他喝过一丁点酒。每天枸杞泡上,茶叶沏好,一碗碗喝下,怎么都不像是个酒神。

“看看酒花就知道了。”王也看了看炭火,又添两块银碳。

好酒如碧,坏酒如灰。

佳酿的酒花细如银沫,一堆堆靠在边缘,屏息侧耳,可闻泡沫滋啦脆裂的声音。至于末等酒,酒花如一片油渍,浮在酒面上,死气沉沉。

“光看啊?”

王也听到这话,知道青还是不甘心。

“有时候也闻一闻味儿。”

狐狸捡把凳子在王也身边坐下,看看他的大鼻子:“万一感冒了怎么办?”

“……”王也用烧火棍戳戳银碳,觉得自己安静的日子到头了。

青仍然缠着自己问怎么办,怎么办,鼻子再大也会塞住啊。老王清清嗓子:“不知道。”

 

【6】

好在青耐不住寂寞,不酿酒的时候就跑到外面溜达,这时候王也耳根子才能清净半日。这天下午阳光正好,王也把麦子搬出来晒晒,省的发霉了。

为防止鸟妖来偷麦子,他还得搬把椅子坐在院里。阳光把泥土的味道晒出来,混着木头腐朽的气息,深吸一口,慢慢吐气。这个下午适合睡觉。

“王大爷,起床干活!”

阳光被人挡住,暖意顿消。青站在椅子前,看王也醒了,塞给他一袋花种,指指院子角落耙松的地。

其实仔细一看,自从老青来了以后。篱笆扶直了,屋里的青苔也少了。老青昨天才侍弄过那块地,今天正好逮着王也一起种花种草。

老王哪会种花啊。他把种子摁进土里,铲两把土,拍实了就算完事。

老青问他是不是在种石头。王也说:多给点压力,才能让花茁壮成长。最后青让一身泥巴的老王去睡觉,别在这添乱。

“你种的是什么花啊?”王也问青:“能酿酒吗?”

酿酒,酿酒,酿酒!青瞥了眼摇扇子的王也:“没情趣。”

 

【7】

最近很多妖精给王也送礼,从鱼干到草药,从布匹到珠玉,应有尽有。好像这些妖精路过自己家门前的频率也高了,连门口的杂草都给踩没了。当然,王也心里有逼数,知道她们是冲着青来的。

只要老青站在栅栏后歪头一笑,院外的女妖们就会发出阵阵低呼,和同伴相携着跑开。

自己招的这个祖宗,不仅割院里的野草,还割少女心。

 

这天中午老王本来想吃素的,结果狐狸精给送了一只鸡,熊猫精给送了块腊肉。于是清炒竹笋变成了竹笋炖鸡,青椒炒蛋变成了青椒腊肉。

饭和菜黄的黄,绿的绿,红的红,相映成趣,却无一例外装在粗碗粗盘里。

青端起米饭,嫌弃地用筷子敲了两下。

“敲穷了。吃饭。”王也扒饭道。

赭红色的碗端在手里,粗糙的碗底将青那双细软的手磨得难受。用粗碗装盘,菜色都暗淡几分。

“你就只有这种碗吗,老王?”

王也夹起一块竹笋放到碗里,认真回答老青:“还有带缺口的。”

“头一次见你这种神仙。”青嘀咕道,夹起一团米饭,尽量不想削减食欲的陶碗。他留了个心眼,跑到厨房偷偷看一看,发现果不其然,一柜子土红色,连老王喝茶的碗都是大粗碗。

这神仙,得有多糙啊。

 

【8】

三月三收桃花三两三钱,五月五收马蔺花五两五钱,六月六收脂麻花六两六钱,九月九日收黄甘菊花九两九钱……十二月八日取腊水三斗,春分时再取桃仁四十九枚好者……这逡巡酒酿成,一年也就走了一遍。酿酒无非就是制曲,发酵,蒸馏等几个过程,但因不同的酒制作方法不同,青给我王也打了一年的下手,竟也不觉得厌烦。

何况自己还能蹭点酒喝。只要不过分,王也都睁只眼闭只眼。

这天从昆仑山上取完雪水回来后,青又犯馋了。他记得自己前不久偷了坛米酒埋在墙角,正要去挖出来,却撞见王也。

老王警告狐狸别作妖,转身就是个快要把脑浆甩出来的喷嚏。

“老王,你感冒了?”

“没——阿嚏——”

鼻子又塞又肿,王也擦掉眼泪花,看狐狸把铲子背到身后憋笑。

 

【9】

躺在床上的老王怀疑诸葛青是不是乌鸦精。自己一几千年都没感过冒的老神仙,被青那张乌鸦嘴,一说一个准。

病来如山倒,反正酒是酿不了了,头晕眼花直咳嗽。虽然勉强同意狐狸帮自己酿酒,但估计能酿出一壶酒的原料,青只能酿出来半壶。唉,这重阳节快到了,还有很多神仙妖精都等着菊花酒呢。

老王迷迷糊糊地想着,被青叫起来喝药。

石南藤煎汁,兑入香醇的米酒同饮。

老王这从来不喝酒的习惯算是被打破了。松汁的苦味搀着糯香,在口中回荡不止。

烛光跳动,狐狸坐在窗前,一手撑着下巴,笑眯眯看着他。

他没想到青会照顾自己,吸吸鼻涕,低声说了句谢谢。

诸葛青表示:我看起来像没良心的人吗?

王也保持沉默,看狐狸抱着手臂,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轻佻。尤其是在那样一张白净的脸上。话又说回来,青确实长得耐看。暖黄的烛光把肌肤照出玉一样的质感,却又不如玉坚硬,似乎娇柔地一点即破。偏偏这人,声音好听,一字一句如击磬一样落在心底,又那么会撩。不仅撩得住姑娘,连发现青偷酒后准备打人的王也都要心软一半。

怪不得诸葛青的迷妹团在门口打出“阿青就是道,阿青就是理。王也敢动手,炸了你的酒。”的横幅。

青走后,酒劲也上来了。屋外草虫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,整个人像是被裹在绵绵的云朵里,在温热的海上飘来飘去。

其实诸葛青这个人,也不错。

 

【10】

病好之后,日子又开始充满酒味。这次不是松花酒,是……嗯,如果要找一个合适的酒来形容,大概是绿酒吧。王也想。

作坊的酒香里,他看青娴熟地把事酒装罐。恍惚间,就想起绿蚁酒来。

虽然他没喝过,但知道绿蚁酒带点酸味。烫过后,酒比体温高那么一点点。溜溜入喉,算一分醉意,消不掉九分青涩。这种酒难以醉人,所以也难得让人吐真言。就这样温温脉脉,低眉,轻笑,婉转间从不露骨。

他记得今天是谷雨,是很多酒酿成的大日子。他挑了一坛兰陵酒给青。青乐呵呵地收下,回了趟卧房,回来时怀里多了个大箱子。

“喏,回礼。”青拍了拍木箱。

打开来,最上面是一整套茶器,和自己的道袍一个颜色。再往下翻,各式各样的瓷器,从碗碟到酒杯一应俱全。他随手取了个豆青色的盘子,摸起来光滑细腻,可知这一箱都是精心烧制的瓷器。

“你不用感谢我。”青从箱子里拿了个酒碗,给自己斟满:“反正这些东西我也要用。”

王也算了算,逡巡酒酿了四五载,青就在这里住了四五年。不过,也住不了多久了吧。当初青糟蹋掉的酒差不多都酿好了,最多再过半年,他就没有什么理由把青留住了。

“喝一杯?”青又拿出个酒碗。

院里的春花开得正艳。不知是不是常能闻到酒味的缘故,所以粉色桃色的花总是开的最多,像美人的醉颊。一枝枝低垂,睡在夜里,格外有风韵。

“不了,我陪你喝茶。”

 

【11】

今年每开一种花,王也就剪下几朵,阴干后藏起来。眼看那三白酒就要酿好了,他忙把坛子挪个位置,省的被狐狸偷喝掉。

距青启程的日子还有十来天。三白酒熟,酒浆如玉。青刚来的时候,因尝了一口王也酿的米酒,烧春也不要了,每天都暗搓搓地打甜酒的主意。所以王也得多上点心。

选个好看点的琉璃瓶,把熟酒倒进去,但不倒满。酒面离瓶口还有二三寸的距离。将编成“井”字的竹片放在瓶口上,再把用细绳绑好的花挂在竹片上。花朵悬在酒面上,日日夜夜和酒气交融。

待到分别那日,花香已熏入酒中。

都说“喝了三白酒,客人不想走”。这三白花露自然比原酒更胜一筹,怕是客人已经出了门,都要被酒香味勾回来。

老王抱着酒坛走到院里时,青已经被妖精仙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。人声鼎沸,估计他叫青,青也听不见。

“老王!”青挥了挥手,从人群里挤出来,看到王也手里直男审美的琉璃瓶,扑哧一笑:“给我的?”

他接过坛子嗅了嗅,问王也:“三白酒啊?”

昨晚才下过雨,林子被洗得苍翠无比。落到树上的雨水顺着叶脉流下,在叶尖儿处汇成一颗越来越大的水珠。树叶一点头,它就得落下,“啪”地砸在王也脑门上碎成八瓣儿。

“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?”狐媚的脸又凑到王也跟前,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鼻尖。

王也站在原地,背着双手:

“慢滚不送。”

青的身影远了。他被众多人簇拥着,不缺王也一个人。

老王站在院子里,直到鸟叫声比人声大。后来,身边只有鸟叫声,没有人声。

 

【13】

他回到作坊里,把青昨天采的松花研磨成粉。手下的石碾骨碌碌地从这头滚到那头。原来石碾的声音这么大啊。没人说话,没人哼曲,王也忍不住自己唱起来:

“山中何事?松花酿酒,春水煎茶。”

多自在,一个人,酿酒,煎茶。

多自在……

他记得,这首凡人写的曲子,好像叫什么,人月圆?

王也在松脂的味道里嗅到一丝酸气。不是松脂,是葡萄。

烂熟的葡萄,酿成酒,甜因为酸而甜,酸因为甜而酸。咂摸半口,酒在肠中转九转,呼出的气息仍有葡萄的醇味儿。

傍晚,他从酒坊里走出来。天空很拥挤,可能是掉下来的星子又回去了。月亮,一块儿不缺,看起来却不怎么圆。

 

【14】

很久没给王也送东西的兔子精,今天羞答答地塞给他一个信封。

信封很薄,上面写着:老王敬启。

他急忙蹭掉手上的水迹,小心地拆开。

看到红色的婚帖时,王也跟喝酒断片没什么两样。

王也一下午都没心情再进酒坊。像是抓了把艾塞到嘴里一样,嚼起来苦入心头。艾酒喝起来,是不是这个味?从喉咙烧到肺里,说是祛邪,但醉后祛了邪,人也跟着一起空了。

他在地窖里,摸摸这坛,又抱起那坛。

第二天,他让人把最后一坛桑落酒给诸葛青捎去。

 

【15】

自打诸葛青闯过地窖以后,王也就在地窖设下阵法,防止悲剧再次发生。

桑落酒被带走的第三个晚上,阵法第一次有了异动。

地窖的门被人给卸了,偷酒贼拖着一身笨重的礼服,正捧起一坛荔枝酒往嘴里灌。他王也,何德何能,地窖被同一个人闯了两次。

窖口投下的光只能照到青铺在地上的新郎官服,至于诸葛青的人,则隐没在黑暗中。大红色的衣服被镀了层冷色,或许还被泼了酒水。

王也说不上心里的滋味,反正不是生气就对了。他把人拖到有光的地方,问青是不是跟自己有仇。

老青把最后一口酒咽下,反扣住王也的手臂。

“老王啊,我今天结婚。”

王也怎么不记得?婚帖上的大喜日子,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。老青的重量几乎全都倚到自己身上,人也欲要倒在怀里。荔枝的果香味萦绕在鼻尖,他急忙扶起青,说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青用手支着身子,红色的鹤氅滑至腰际,露出里面黑色的深衣。他望着王也,双颊像是点染了一抹霁红。

“妈的,新郎没来,你让我和谁结婚!”青吼道。声音回荡不止,结婚二字不停地传入王也耳迹,让他越来越无法镇定。

新郎?不应该是新娘吗?老青穿着新郎官服没错啊。

“老王。”他又开口,这次眼睛也是红的:“你没来。”

“你……”王也吞了吞口水,扶住青的肩:“你喝多了。”话一出口,王也就反悔了。他想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,却被青推开。狐狸蹒跚着走到酒坛中间,把烈性的烧春当水喝。

待王也夺掉那坛酒的时候,那坛酒已经下去大半。青抹抹嘴,衣襟上全是酒水。

青歪过头,仍然笑着:“是,我喝醉了。”

 

【16】

王也抱起不省人事的诸葛青时,比抱他那最珍贵的酒都小心。白皙的手臂环上自己的颈子,青就像盛了红曲酒的白瓷盏,诱惑着王也去偷尝禁果。

他酿过很多酒,把什么都酿到了酒里。如今,正是酒熟时。

万事从他江水流。该启封坛了。

 

【17】

湿乎乎的东西贴到皮肤上,勾起青多年前被一盆水泼醒的记忆。青仍是打个哆嗦醒来,看王也又站在自己面前端了个盆。

老王坐下来,把毛巾洗了洗,拧干,继续拭去青脸上的酒污。

王也放下道袍的袖子,无奈地勾起嘴角,说:“下个月的谷雨,我们把事儿办了吧。”

“你不是说,还缺个新郎吗?”

 

【18】

王也把蜜酒端到院里的石桌上时,青失望地看着他,拿起玲珑的酒壶晃一晃,发现还只有半壶。无论王也摆盘子还是给自己倒酒,他都这么盯着王也。

最后王也摸摸他的头:“少喝点,伤身。”

唉,聊胜于无嘛。反正这小半壶都是自己的,没人和他抢。

蜜酒如琥珀,比月光粘稠,比月光甜。

王也干了一杯凉白开,看青恨不得把一碗酒当一坛酒喝。唉,只能给馋鬼这么多酒了,过两天还得结婚,到那时候再让他喝个过瘾吧。

青蓝色的碎发翘起几根,随夜风拂动。

“咦?这么快就没了?”青都快把酒壶倒过来了,终于敲诈出最后一滴酒。

“别不知足啊。你一酒杯喝酒本来就够荒唐的了。”

“那你个酒神还不喝酒呢!”青一改之前的小口呷酒,豪气地吞下最后的份儿。

谁说他不喝酒。王也看着趴在桌上的青,笑了。

世人皆形容诸葛青的原形青如天,明如镜,薄如纸,声如磬。

到了王也这,还要再加一句:

醉如酒。

他不过尝了一口,就醉得不分阴阳黑白。

并且打算长醉不醒。

 

【19】

今年谷雨以后,仙界流行起一种新酒。

酒浆清白,入口绵甘。醉人的不是辛辣,而是咽下后回味中的一点甜味。就像风弭雨停,乌蒙的云凌乱地散开,天空不白不红,终于露出本色。

 

听说是酒神原创,名曰:天青酒。

 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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